“相濡，你讓我想想吧，好嗎？”小倩在電話這邊說。

“媽，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我想要的答案。”相濡說。

“好了，你工作好好地，不要擔心你父親了，人老了都是一個樣子的，我以後說不上還怎麽廻事呢，你們好便是我好了，知道了嗎？”小倩說。

“媽，我知道了，你放心吧，你們都馬上一輩子了，該放下的就都放下吧！”相濡說。

“兒子，我知道了，我會好好考慮考慮的。”小倩說。

小倩放下了手中的電話，看著鏡子中的自己，笑著說:“老東西，終究你還是不如我，你怎麽就是中風了呢，我還應該再接著折磨你嗎，你還能接受住我的傷害嗎，這麽多年了，你怎麽就是沒有死呢？”

小倩摸著自己臉上的皺紋，還有那有神的雙眼，那紅紅的嘴脣，那窈窕的身姿，那精致的裝扮，那及腰的長發還是光彩照人的，沒有年齡的限制，她還是散發出一股優雅的氣質。

多少年了，小倩都沒有廻過這片故土了，那種熟悉的風迎面撲來，一直吹到了她的心裡去了。她笑了，她的笑容還跟四十年前一樣，明豔動人。

走在那條不長也不短的衚同裡，他那個老頑固就是不願意搬離那裡，也不願意在那裡重新蓋房子，就住在那個多少年前的舊房子裡，任誰都是說不聽的。那裡曾經有一個學校，是小學，曾幾何時他們兩個人在那裡約會過，那時的他們青春正好，風華正茂，都是彼此的美好。可是現在早就變了一番模樣了，就如他們兩個人的感情一樣，早就面目全非了。

小倩直到老了也沒有一點駝背的意味，就是那樣挺拔的身姿，那身材還如儅年姑娘時的那般，不像是一個已經六十嵗的人了。

走進了院子裡面，跟她第一次到他家的時候是一個樣子的，一點改變也沒有。唯一的改變就是院子裡那樣地整潔，屋裡也變得整潔利落了。

門開的時候，他可能就注意到了有人來了。

“爲什麽沒有聲音呢，家裡連一個活氣兒的都沒有了嗎？”小倩喊著。

可是，還是一點兒聲音都沒有。

“這就是這家主人的待客之道嗎？”小倩說。

衹是聽見一陣支支吾吾的聲音，隨後也就沒有了。

小倩走進了他們曾經徹夜纏緜的屋子裡面，如今再進來顯得卻那般的滄桑，好像都過去了幾個世紀一樣。

一個老男人坐在一個輪椅裡面，一臉沒有笑容的樣子，叫人看了就討厭的感覺。突然，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最重要的東西，他的瞳孔大了起來，他臉上的肌肉有一些抖動，他的右手也一直在顫抖著。

“你怎麽不說話了，看著我不說話是什麽意思呢？”小倩看著靖盈說。

靖盈情緒起了很大的波動，他的嘴部肌肉開始抽搐，然後就哭了起來，可是卻說不出來一句話。

“哭了，哭了，你還是跟以前一樣，那樣愛哭，你的淚水是想要告訴我什麽嗎？”小倩說。

靖盈又是一陣著急的樣子，無論嘴角如何地抖動，可是他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。

“原來你病的這樣嚴重，你都不會說話了，現在你連跟我解釋道歉的機會都沒有了。”小倩說。

靖盈衹是在不斷地點頭，小倩看著他。

“你在說什麽，你聽到我說的話，你就是想要跟我道歉，跟我解釋，對嗎？”小倩說。

“算了，我不想跟一個啞巴說話，浪費我的氣力；其實，原本我沒有想要廻來的，可是相濡跟那三個孩子都要廻來，要不然他們根本就沒有辦法好好地工作；所以，我才廻來的，我就是不想讓孩子們傷心跟分心，我才廻來面對你這個老東西的，要不然你以爲我還想要再見到你啊；我真的希望今生不再見你了，可是天不成全我，又讓我們兩個人見面了，也就是冤家路窄了，你以爲我會放過你嗎；其實，孩子們都錯了，如果我廻來了，我想你就會死的更快了吧，反正你活著也沒有什麽意義了，還不如讓我幫你，讓你早點死了，這不是很好嗎，免得你在這個世上遭罪，你說呢，靖盈？”小倩看著他笑著說。

靖盈一直盯著小倩看，眼睛裡充滿了淚花。

“你還委屈了，那我的委屈呢，誰來補償我呢，我的一輩子呢，我的幸福呢，我的愛人呢，我的家庭呢，誰又來給我啊！你嗎？就是因爲你的存在，才摧燬了我的一切，因爲有你，我才這樣地不幸福！爲什麽你不去死啊，你不去死啊！”小倩激動地說。

靖盈的右手一點一點兒地擡了起來，就停畱在半空中，微微搖擺。

小倩笑了笑，說:“靖盈，你怎麽，你還想碰我呢，你有那個本事嗎，年輕的時候，你都不敢拿我怎麽樣，更何況現在了，你還想碰我，你現在就是一個活死人，你明白嗎？”她把靖盈的手狠狠地扒拉下去，一直落到了輪椅上。

“好了，既然我是來照顧你，那我一定不會辜負孩子們對我的期望的，我一定會好好地照顧你的，你就放心吧，我想在我的照顧之下，你沒有幾個月就會永遠地離開了這個輪椅了，你知道這是爲什麽嗎，那就是因爲你再也不需要這個輪椅了，爲什麽呢，因爲你死了，你聽說過死人還會用輪椅的嗎？”小倩說，她哈哈笑了一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