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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8)(2 / 2)

  邢策彻底服气了,说话的声音有些虚弱,是,他是去过,但是那时候他,他才十几岁,你让他往东他就,就不会往西。现在呢?你让他往东他怕是要,要把南天门撞个窟窿。

  姜颂笑得浑身发抖,他是挺有出息的。

  没,没你有出息,白眼狼金,金牌养殖户。邢策还是怵顾长浥的,坐了不长一会儿,给姜颂留下一个文件袋,走了。

  家里清净下来,姜颂夹着那个文件袋进了二楼的书房。

  和一楼的那间放书画的不一样,这间书房摆着许多文件和旧的奖杯证书。

  几乎全是姜父的东西,塞得满满当当的,很多年没挪过地方,擦得很干净。

  姜颂出生没多久母亲就病逝了,从小就只有父亲照顾他。

  说是照顾,姜颂出生的时候姜父都四十多了,平常又忙于生意,很少有机会增进父子之间的感情。

  但父亲又好像无时无刻不在关照他,姜颂走的每一步路,似乎都是用圆规尺子比着画出来的。

  琴棋书画姜颂都喜爱且擅长,最一开始父亲不让他去棋社他乖乖顺从了,后来琵琶二胡也不让练了。

  但为了书画这两样,姜颂没少跟他父亲争,十几岁的年纪最是沉不住气,出言不逊的时候也吃过几次巴掌。

  所以当年姜颂提出要做顾长浥的监护人的时候,他以为父亲是一定要极力反对的。

  他学校里的课业很紧,每周还要抽三天到公司去,跟个陀螺没区别。

  他还记得那天太阳挺好,父亲架着老花镜在看一份合同,嘴里叭叭地嘬着一只玳瑁烟斗。

  爸,你记得长浥吗?姜颂知道拐再多弯也是无益,直入主题。

  姜父从眼镜上方看他,记得啊,顾老先生的孙子嘛!你为了给人家起名字扒了三天字典。

  老师去世了。单是把这句话说出来,姜颂的眼眶子就发胀。

  姜父把手里的合同放下,摘了眼镜看着他,什么时候的事?

  这个月初。姜颂低声说:长浥还小,只有老师一位亲人,我想把他接到家里来。

  姜父眉心起皱,露出一些不赞同的神色,我没记错的话那孩子也就十来岁,我可以出钱,他的吃用全由我来承担,但是如果你的意思是收养,我并不需要更多的儿子。

  不是,姜颂摇头否认,只是我作为他的法定监护人,长浥住到我们家里来,由我来单独照顾他。

  你?姜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,照顾一个人,尤其是那么小的孩子,是需要很多的心力的,你现在有这么多时间和心思吗?

  姜颂有些心急了,竭力争取,爸,长浥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,现在老师也走了。他是我看着出生和长大的,我不能把他送到福利机构去。

  他现在一闭眼,就能想起来奶叽叽的小豆丁抱着他的手指头吃个不停,哥哥和叔叔也分不清,一会儿就成了颂颂。

  颂儿,你要明白,姜父就着烟斗嘬了一口,人活于世,光靠一颗慈悲心,是不够的。

  少年姜颂站在这间书房里,双手攥拳,眼睛里的眼泪几乎就要含不住了。

  房间里的空气有些胶着,最后还是姜父先开的口,你想要留着他,不是不可以。你如果一定要收留顾长浥,他在你这里的一切我都不干预也不负责,但我对你只有一条要求:你要把握分寸,不要让他恨你。

  彼时姜颂尚不能领悟姜父话里恨的缘故,只是红口白牙地答应:我能做到。

  说到做到,顾长浥到家之后姜父果然从不干涉他和姜颂之间的事情。

  外界只当是姜家和顾家交情深,一时收养这件事成了拍姜家马匹的着力点:义薄云天,不图回报。

  整个京圈都知道姜家疼顾长浥就像疼心尖子,让他吃用都和姜颂在一起,给他最好的学上,天天姜颂亲自车接车送。

  所以当姜父去世之后,姜颂毅然决然把顾长浥送走,又是一片哗然:果然顾长浥是受姜老蒙阴,姜颂沽名钓誉,虎父犬子罢了。

  姜颂抬头看向书柜。

  书柜顶上是一张合照,并排站着姜父、姜颂和顾长浥。

  姜父老当益壮,并看不出是近七十的人,手搭在姜颂肩头,对着镜头开怀大笑。

  顾长浥十六岁,个头比姜颂还要略猛一些,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,周身有种和年龄不符的沉练。

  他单手环着姜颂的腰,像是保护也像是占有。

  两个人中间站着二十四岁的姜颂。

  纯黑色的绸面衬衫露出他漂亮的喉结和锁骨,剔透的皮肤在阳光下像是钻石在反光。

  他的身形白杨树似的挺拔,身上那种年轻人蓬勃的朝气比身边的顾长浥更盛。

  明明比顾长浥大八岁,却好像他才是这个家里最小最受宠的孩子。

  那是姜颂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,虽然忙得头打脚后跟,只要重要的人在身边,就好像全世界都围着自己转。

  这张照片拍完没多久姜父就出事了。

  姜颂站在车水马龙的繁华街道上,看着地上已然模糊的溅射状血迹,安静地听警察通知自己:是高坠。

  姜颂在录口供的时候反复和警方确认:我爸爸没有恶性或慢性疾病,没有表达过任何轻生的倾向,没有阿兹海默症早期症状,家族里没有任何会导致情绪不稳定的精神疾病史。

  因为坠落高度过高,法医已经无法收集到姜父的全部肢体构成,姜颂所提供的信息无以考证。

  监控调取的结果表明姜父在离世前没有和人起过剧烈冲突,天台上只有姜父的新鲜足迹。

  但是有一段监控是缺失的。

  那个地方并不是没有摄像头,但监控录像却在第一时间消失了。

  保全处的解释是建筑四角的信号不好,有线同步可能会遗漏,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。

  姜颂多次申请重新调查,结果都是一致的:排除刑事案件。

  当时吴青山和姜颂还是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,他天天陪着姜颂跑公安局,事无巨细地替姜颂做笔记,不止一次地跟姜颂说:小颂,你需要什么就跟堂哥说,叔叔没了,吴家就是你的后盾。

  小颂,姜家的生意你忙不过来,我也可以帮你,但我不控股不好说话,有时间咱们把这事儿商量商量。

  一开始姜颂不觉得什么,直到有一天吴青山跟他商量:你家那个小孩累不累赘?你这都焦头烂额了,要不你把他交给我,我在公司里给他找点事儿干。

  什么意思?姜颂当时就像是逆了毛的猫,突然吴青山的所作所为都似乎有了目的。

  他好像要把姜颂从原来的世界里剥离出去,八方不靠。

  你别多心,吴青山笑里敷衍的意味渐渐明了,我只是不想让你受累。

  邢策带来的文件看了一半,楼下响起了敲门声,姜颂小跑着下楼去开门。

  从外面进来的时顾长浥脸上就夹霜带雪,看到姜颂的一瞬间更是危险地眯起眼睛,你哭了?

  姜颂揉揉眼睛,怎么会?打了个哈欠。

  这是谁的拖鞋?顾长浥看着地上一双男式拖鞋,明显不是他和姜颂的码数。

  邢策,他平常会来给我送东西,所以家里给他备了一双。姜颂懒洋洋地靠在玄关的墙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