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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姜颂身体微微后仰,露出了系着银灰丝带的曼妙脖颈。

  他穿着洛可可风格的罩衫,垂坠的灯笼袖软软地拂过,带得线香上笔直的白烟一晃。

  他的脸第一次完全露在纸门透过来的暖光下,水蜜桃一样细小的绒面显得他皮肤白透到几乎在发光,茶晶似的瞳仁让人想起山中深郁的秋色。

  这样一张脸,不知比刚刚的少年出色多少倍。

  我有个问题,希望杨总不吝赐教。他的目光汪在那样一双宝石般的眼睛里,诚挚而谦逊。

  杨广源盯着他的脸咽了咽口水,掩饰着得意,我们什么关系,说话何必这么客气。

  姜颂的眼睛困惑地眯起来,像你这样吃人血馒头的油腻老头子,我要怎么做才能得罪透?

  杨广源张着嘴看了他半天,脸色逐渐由红变紫,你不要太自以为是!现在除了我,谁还能帮姜家?!你爸倒台能留给你多少老本?

  他冷冷笑了一声,而且,你知道谁要回来了吗?

  姜颂挠挠漂亮的卷发,猫一样地蜷回椅子里,似乎并不好奇答案,谁。

  被你赶出姜家的那个人,现在在地产界跺一脚,整个商圈都要抖三抖。杨广源带着看好戏的得意,姜颂,老话说得好,莫欺少年穷。

  说这么长,不就想说长浥快回来了吗?姜颂偏着头笑了一下,笑容里泛起薄薄一层阳光似的暖意。

  长浥?你叫得倒是亲。杨广源哼了一声,要是当年被你落井下石的人是我,那我回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找你清清账。

  长浥的名字都是我取的,怎么我就不能叫?姜颂又笑了,这次却是张扬又冷酷,另外像你这种人,落井下石?把你放井里都污染水资源。

  杨广源气得脸色泛白,杯子碟子叮当推了满地,姜颂你不要太嚣张了!总有一天你会在这个圈里混不下去!

  哦,借你吉言。姜颂披好大衣,满不在乎地直接按开了单间里的电梯。

  外面正是雪重风急,好在接他的车就在电梯口等着。

  开车的是他的表弟兼合伙人邢策,见他上车立刻把暖风调高了两度,又给他膝盖上搭了一条毯子。

  邢策说话不大利落,今儿雪这,这么大,你说你非非来见那个狗皮膏药干什么?

  你都说是膏药了,我不来正面拒绝他,他就纠缠个没完。姜颂掸开毯子,很怕冷似的缩起来。

  喝,喝酒了你?邢策抽了抽鼻子,眉头一皱,这两天喝药呢,怎么还,还喝酒?

  没喝,都倒毛巾上了,沾了点味道。姜颂把座位放低了一点,怕他再啰嗦,闭上眼睛假寐。

  车里开着广播,邢策看他累了就要把声音调低,恰好这时候里面传出来一个刚听过的名字:顾长浥恐怕能算得上近三十年来最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吧?

  立刻姜颂就不装睡了,光明正大地把声音拧回来。

  是啊,而且现在顾氏能源的海外部分已经全部进入托管,看样子是铁了心要打入国内市场的。

  其实我还挺想八卦一下,顾总好像在姜家待过几年,但走的时候姜家只分了他一点股份?

  害,那点钱,估计跟打发叫花子差不多?而且那时候他才十六岁,一个人在国外肯定吃了不少苦。

  所以旷世奇才是真的存在,就算触了底也能反弹。

  二十二岁就能上福布斯,还有那么一副皮相,放哪都是芳心纵火犯标配。

  而且我还听说他行事风格非常老辣独特,根本不像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。

  得罪这么一号人物,现在姜家肯定肠子都悔青了。

  姜颂一没忍住笑出了声,刚才在杨广源那沾上的那点晦气似乎烟消云散。

  笑,笑屁,邢策看他这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就发愁,现在是个人都,都知道你养的白白,白眼狼要回来了。那孩子打,打小儿就阴沉,你跟他结,结那么大个梁子。现在他,他要弄你,就跟鹰拿兔子一样。

  是吗?长浥阴沉吗?姜颂跟他根本不是一个重点,他明明很贴心的一个孩子啊,小棉袄似的。

  邢策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,现在,现在是你护短的时候吗!就你这破身子板儿,两下就让人家折腾散了!

  诶呀不会,我了解他。说起顾长浥那个崽子,姜颂那点倦意就散了个干净,长浥在国外这些年不容易,成长了很多。当时的确是我对不住他,但他也早就向前看了。

  十九岁就大学毕业,门门满g。他不无骄傲地昂头下结论,他不是那种一蹶不振的人。

  哥,邢策愁容满面,重点是嗐,我没有不是担心顾长浥一蹶不振的意思

  哦你是说怕他记恨我是吗?姜颂把毛衣的高领拉过下巴,并没有悔青肠子的自觉,要是他真的记恨我,那就他怎么解气怎么来吧。

  雪越下越大,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,邢策把车拐进别墅区,似是有点忿忿,他凭,凭什么记恨你,最不该恨你的就是他

  但其实我觉得他不会。姜颂挺有把握地说,他长大了,有了自己的事业,重心不会和十几岁的时候一样。

  你还觉得自己挺了解他?邢策眯着眼看进雪里,难得不结巴一回。

  还行吧,毕竟我养了他几年,车拐过主道,两侧都是覆着雪的青松,姜颂的笑里带了一点涩,就算日后不往来了,总也记得那一点影子。

  邢策眯着的眼渐渐放松,声音干巴巴的,那要,要不你先认认前面那个影子?

  漫天的鹅毛大雪被车头的灯光圈出一个暖色的圆,中间站着一个穿着灰色长大衣的男人。

  虎肩蜂腰,哪怕隔着一段距离也能看出他身形极为高大,仿佛雪夜里的一匹孤狼。

  那人在雪和光影中转身,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,冷漠地锁定在姜颂身上。

  第2章

  梦里头是个大夏天,派出所里的电扇开得嗡嗡的。

  民警出了一后背汗,满屋子都是淡淡的酸馊味。

  你也才成年没多久,你给他当监护人?民警字写了一半,拿圆珠笔指指旁边的小孩。

  那是小时候的顾长浥,大夏天的穿着一身整齐笔挺的衬衫长裤,扣子系到了脖子底下,有一种和年龄不符合的麻木和阴沉。

  姜颂的脸也绷得很紧,第三次重复道:他爷爷是我的书法老师,在临终前指定我为顾长浥的监护人。

  他拿出银行开的年流水,郑重地放在玻璃桌面上,我有独立的经济能力,而且他没有更合适的近亲属。

  嗬,小年轻儿倒是挺稳当。民警又扭头看顾长浥,孩子,你愿意让这个哥哥给你当监护人吗?

  顾长浥只是垂着眼睛,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话。

  可怜见儿的,孩子还这么小,老一辈的艺术家都太不容易了。哪像那些个小明星,拍张照片都拿多少多少民警似乎要感叹些什么,被姜颂截住,字签好了,现在我能带他走了吗?

  太阳毒辣,但好歹有些风。

  那时候顾长浥刚到他胸口高,姜颂一低头就能看见他头顶上三个毛茸茸的小旋,是这个孩子身上难得的稚嫩。

  他听顾老师说过这孩子两岁背唐诗三岁解方程,但再怎么神童怎么早慧,此刻的顾长浥也只是一个一夜之间失去至亲的十岁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