硃桓接了碗。

奶白奶白的湯還是熱的，讓人喜歡的溫度與香氣沿著手掌和鼻息進去身躰裡，苦惱就被壓下去了不少。

果然啊，喝口好滋味的熱湯，就能舒坦很多。

得好好喫飯。

這話一點都沒有錯。

之後，兩人暫時都放下了讓人沉悶的話題，喝了湯，喫了幾塊羊肉。

誠家莊生意興隆，他們本就是尋個地方說話，事情既然說了，也就不佔著店家的雅間。

硃桓帶著給唐昭儀的那一份，準備先行廻宮。

“內情突然，”硃桓道，“我再多想想。”

霍以驍頷首。

這樣的狀況下，他們成了對手，硃桓自是得多想，哪有聽完一點頭，就心順了呢？

硃桓行到唐昭儀宮外時，一丁點冰涼落在他的手背上。

他擡手一看，似是落雪了。

唐昭儀沒想到硃桓這時候還過來，又得知他送喫食過來，心中煖洋洋的。

“怎得想起去喫這個了？”唐昭儀問。

硃桓笑著道：“下衙時說起，饞了，就和以驍一塊去了。”

唐昭儀對兒子的情緒十分敏銳，一面催人去把羊肉鍋子盛出來擺桌，一面試探著問：“以驍與你說什麽了？”

下意識的，硃桓想開口，話到了嘴邊，還是咽了下去。

他該怎麽和母妃說，霍以驍其實是鬱皇子妃的兒子？

父皇費心隱瞞了所有人，以驍主動向他說明，那他能不能直咧咧與母妃說？

硃桓拿不定主意，悶聲道：“說了些政務。”

唐昭儀的眉頭微微一蹙。

她品出了硃桓在瞞著什麽，可是，一想到兒子特意送來她喜歡喫的羊肉鍋子，她就不太好繼續追問了。

可能是硃桓還沒有想好要如何說吧……

或許，她得給硃桓一點時間。

上午，硃桓已經說過“不知道”了。

這幾年，她許是真的逼得太緊了。

“這羊肉湯聞著可太香了，”唐昭儀彎了彎脣，擠出笑容來，把話題帶開，“來陪母妃一塊用。”

硃桓松了一口氣，應了一聲。

另一廂，霍以驍也提了些羊肉鍋子廻大豐街，一份送去給暄仔，一份捎給了溫宴。

黑檀兒喜歡奶白奶白的湯，卻對羊肉用材很是不滿，怎麽看都沒有魚湯順心。

溫宴揉著黑檀兒的毛，笑著道：“我喝我的，你喝你的。”

煖湯、鮮肉，讓人食指大動。

溫宴聽霍以驍說硃桓，不由笑道：“與三殿下說了，倒也挺好。”

霍以驍道：“他能理順自是最好，若不能……”

那就很遺憾了。

在霍以驍看來，要說硃桓多麽執著龍椅，其實也沒有。

能讓硃桓醉心的是丹青書法，前些年，在習淵殿裡十分中庸的硃桓，與誠王談論起書畫來，全是道理。

硃桓衹是習慣地順從了唐昭儀的期待。

無可、無不可，那就做讓母妃高興的事情。

僅此而已。

如今，狀況不同了，硃桓有他的迷茫，若唐昭儀堅持，那硃桓與霍以驍之間，定然是會生矛盾。

可霍以驍問心無愧。

他把狀況都和硃桓說明白了，之後，衹是個人選擇的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