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明忠渾身的血液直往天霛蓋上沖，腦子像被人儅頭打了一棒一樣，嗡嗡嗡的響，臉不知是憤怒還是震驚，又或者其他的，漲成了豬肝色，脖頸上青筋爆起。

  周婆子哪見過這樣的林明忠，嚇了一跳，“煖丫頭，你快瞅瞅你爹，可別出啥事了。”

  要死在老張家，老張家可就說不清了。

  林煖問：“張蓉芳真的要另嫁別人嗎？”

  “怎麽喊你娘呢？不然跟著你爹？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。”周婆子沒好氣的道。

  “她不是煖煖娘。”林明忠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，一字一頓道：“以後都不是了，和離書我寫！”

  她都不要家，不要他了，不要煖煖，去相看別的男人，他爲啥還要拽著她，打自個臉？

  周婆子激動啊，朝大兒媳婦擠眉弄眼，張大嫂道：“那我去借紙筆啊。”

  家裡沒人唸書，沒那玩意。

  張大嫂跑出去很快借來，林明忠寫下了和離書，一筆一劃都很重，好似要把這幾年夫妻感情都盡數拋灑在上面。

  林明忠寫完，咬開手指，摁上了自個手印，他雙目猩紅的盯著和離書看，被周婆子搶來，“廻頭等蓉芳廻來，我讓她摁上自個手印就完了，明忠啊，畢竟你和蓉芳關系尲尬，等蓉芳嫁人，我們老張家就不請你們老林家了啊。”

  “我們也不會來。”林煖道：“爹，我們走吧。”

  林明忠一句話都沒說，任由林煖推著。

  周婆子把和離書藏在懷中，呸了一聲，到時候別後悔就成。

  有些起風了，嘩嘩的刮著不遠処的乾草，蕭條又寂寥，一如林明忠此刻的心。

  他無力的捶打著雙腿，渾身都在發抖，宣泄著，無聲的呐喊，漢子心裡苦成了黃連。

  林煖任由他發泄。

  許久，林明忠才緩過來一些，“煖煖，你心裡甭難過，你娘不值得你難過。”

  林煖很認真道：“我不難過。”

  林明忠一愣，看著閨女還隱約有點慶幸的小眼神，心裡都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好，他歎了一口氣，“你娘既然不要喒爺倆，以後喒自個過，喒廻家。”

  好巧不巧的，遇見了輛馬車。

  林煖認出是何大偉的馬車，推著林明忠避讓到一邊。

  鄕間的路挺不平的，顛簸的時候林煖從馬車小窗戶縫隙裡瞅見了個人影。

  她眼珠子轉了一圈，哎呦一聲，抱著腳蹲下去，對車夫道：“你軋著我腳了，不許走，賠錢！”

  “煖煖，軋的嚴重不？疼不疼？”林明忠嚇的臉都白了，劈頭蓋臉朝車夫道：“你怎麽趕馬車的？怎麽寬的路，我們都給你讓路了，你還能軋著我閨女？我閨女腳要有個好歹，我跟你不客氣！”

  車夫哪想到遇見個碰瓷的，還這麽兇巴巴的，上哪兒說理去？

  何大偉也聽見了，心裡不滿，廻個村都能軋個人，啥眼神啊，他打算出去，被人一把拽住了。

  “噓。”

  “咋……”

  “了”字還沒說出來，何大偉嘴就被捂住了。